迟到的谢谢 

----俞卫逝世三周年祭

秋意微寒，黑云压阵！哀乐低迴，悲恸凄声！追悼俞卫的大殓场地设在龙华殡仪馆。那天是2010年9月18日，第二天就是我们静安区各校的初中生赴农场9.19的纪念日。那天有点秋凉，我还没有脱下裙装，悲凉的气氛让我寒颤，那一天，正是我对老朋友俞卫最最迟到的探视！！！

我和俞卫相识是在上个世纪1968年的9月19日，我们静安区66届初中生离开家门奔赴农场，我分在五大队四连七班（在我的小板凳上有我父亲用红漆写就的字），即后来的十二班，全部是新职工，进农场的第五天。我度过了在海岛上的第一个生日，这一天，我才刚满17岁。

俞卫带领的这个班除了我和刘新序、朱光星、李杏贵4人是市一女中毕业的外，其他都是向群中学的同学。他们很热闹，班长俞卫1米71的高个子，她还和陈文范等同班同学在打招呼，而我们四人又分别来自市一不同的班级，我是初三(1)班，刘新序是5班，朱光星和李杏贵是6班。相互之间并不很熟悉。李调到蔬菜班后，我们3 人就成为了一个小团体互相照应着。

俞卫的母亲俞瑞英是培英中学的老师，长得很清秀，说话也很好听。我非常喜欢这样的师长。而她的父亲却很不幸英年早逝了。

作为班长，俞卫懂得团结同志，做好大家的思想工作。那时，我班的男生和女生是不说话的，女生们都很腼腆，有什么交涉都由俞卫出面去调停。后来，胶州中学的高中生张传忠调到了我班，我们就成立了班委，除了政治班长俞卫和生产班长沈小民外，加了乐济兴协助沈管生产，张传忠管生活，我负责文体宣传。我们5个人经常在俞卫的招呼下拿了小板凳在食堂一角有商有量象模象样地谈论工作。聆听她传达换支书和展连长的指示。

我在故纸堆里找到一本工作手册，封面和扉页有红色的毛主席语录。是我出小评论的诗刊留下的记录。它录下了有一天我们宿舍的情况，虽然很幼稚，一个初中生写的诗歌很不成熟，但这是当时的真实写照：     

        夜 感

水波东去啊不息地流，

岁月的逝波永不回头。

春寒的凉风迎面袭来，

骨冷的感慨似难丢走。

愿这短暂的海岛生涯，

如沧海一粟亦在争长，

展望未来的美丽春光，

将付更大的艰辛劳力。

夜阑人静时春寒依在，

风扑打门窗咆哮不休。

伴俞卫灯下习字作活，

思潮的浪花起伏不宁。

凝眸远望无际的天涯，

要奋力登峰何惧艰难。

云霞烂漫的春色已临，

向生活打开新的篇章！

 71年3月22日

我记得俞卫是在编织绒线，她把一些断了的绒线编织成美丽的花纹，衣服正面看很平整，翻到反面却有一根根的线头丝丝拉拉地拖拽着，看上去很不舒服。可是她却悠然自得地编织着。其他人则渐渐地进入了梦乡。灯下，只有我们俩，窗外虽有呼呼的蟹风时时飘过，室内却很安静，我们也不说话，各自忙着做自己喜欢的事，很安逸，很平静。这一幕，仿佛就在昨天。。。。。。

俞卫和我一样，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在父母全都去世后，她承担起了当家的责任，哥哥从新疆调到了金山，小弟俞民也到了金山，大弟俞诚仍住在平安大戏院附近的老房子里。

有一年夏天，我带着女儿和朱光星、刘新序一起去了她们工厂的宿舍，史梅珍也在那里，史还告诉我们制作黄泥螺的方法。。。。。。

我们大家一同去海边（现在大约就是碧海金沙吧）游泳。那一回，姚光亮还叫了三轮车请我们去他承包的酒店欢宴。之后我们又去了俞卫的家，她丈夫钱先生亦在。大家都欢快地席地而坐，畅叙友情。那一回，我女儿回家后还参加了学校在徐汇区的大合唱，在电视台播放出来。幼稚的女儿看了电视还抱怨说，游泳晒得这么黑，难看死了呀。。。。。。她与姚明是同级不同班的同学。

97年乐济兴组织我们十二班战友一起去农场时，曾林森也带儿子去的，两个男孩很是热闹。还津津有味地吃了住在那里的农民种的甜萝粟。傍晚，陈延礼还带我们去唱歌、跳舞。。。。。。很是热闹了一番！

俞卫是个能干和坚强的人，堪称女中魁首，有一种女强人的风范。工作出色，能担大樑。她长期在北京工作，忍受着夫妇分离的痛苦，为培养儿子成才，付出了艰辛的劳动。。。。。。

2009年的一天，俞卫来了电话，告诉我说：刘新序的父亲摔了一跤，她想前去探望，她说这是她回来要办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我说，你要上班的，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不料，她有空时，我却没有时间，我公公同样在91岁高龄时摔跤骨折。手术后不久就併发间质性肺炎而长辞人间！俞卫一个人去了刘父的家。 

不久之后，我和单秀娣一起到养老院看望刘家二老，刘新序告诉他爸爸：还好，没有手术啊，不然，伤了元气要追悔莫及的啊！刘伯伯扶着走步器表演给我们看，老天真似地显示他能独立行走的功能。真是个老小孩！

我知道俞卫生病，还住在南通。就关照刘新序告诉我她回沪的归期。不料，第二个电话听到的竟是她不治的噩讯！唉！我只能道一声长长的叹息！！！

2010年4月，我和俞卫、孔太和三人在“上海人家”餐厅相聚，倾心长谈，。那天我领到了允许我去美国一年能多次往返旅游的签证。这是俞卫告诉我的，现在开放了，大家都可以去玩了。（我在美领馆签证时，那个老外问我有没有去过美国，我说没有，但去过日本、菲律宾等其他国家，都是按时返回的。我说，我还有个同伴一起去，她叫俞卫，已经签证通过了，她去参加儿子的毕业典礼。我正准备低头拿房产证和去国外旅游的照片给他看时，那个老外却什么也不要看，爽快地跟我说:OK! 我还愣在那里，他却说：你通过了，你可以走了！我没有料到这么容易啊！都是借了俞卫的光！）

俞卫看到从大洋彼岸远道而来的老朋友很是激动，谈兴很浓。她滔滔不绝地讲述了她在美国留学的儿子的优秀，颇感自豪！她儿子在图书馆竟然发现了外公的资料，外公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如果不是那些年代的不可言喻的原因，那将是一个多么有才华、有发展前途的家庭的骄傲！

不料，才5个月的功夫，我们竟成永诀！参加追悼会的十一连的老朋友，只有展连长、刘新序和我。当然，再多的泪水也唤不醒她了！同事和亲友纷纷悲恸不已！

俞民特地跑过来和我打了个招呼，我连忙把展连长介绍给他，他这才走开忙碌去了。

我和俞卫一直有网上的交流，她发给我的最后一封邮件谈的是50后和80后的差异与代沟，我正准备让她发送她去美国参加儿子的毕业典礼的照片、游美国的照片等等，不料，这个愿望却很难实现了。

哎，上天为何对她如此不公？大地为何对她如此苛求？从海岛到金山，老班长一身正气、在供销科长的岗位上，在女强人的战线上英姿飒爽地付出了这么多的艰辛劳动，是多么不易啊！这个时代正在大浪淘沙般筛选，而兢兢业业努力奋斗的俞卫啊，你为什么就想不到自身的安全？为什么不顾健康地拼杀在第一线？我们毕竟已过了花甲，该是回归田园安享晚年的安乐的时刻了呀，你不该这么早离开，我们都在等着你真正退下来欢聚，而十二班却少了一个你这样优秀的领头人！

    秋凉阵阵，哀乐仍萦迴在我的脑际，和展连长、刘新序分手后，我下了地铁。看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匆匆忙忙的人群，我不由地黯然沉思。。。。。。

维持了42年的友情，一次次期待的十二班的欢聚，常常是少了俞卫，常常是少了她亮爽爽清清脆脆的嗓音。她常常是我们的支柱。由于她长期在北京工作，为了有她的文章，我发邮件告诉她《回眸》编辑的进程，还鼓励她说，不要惧怕那些高中生，我们十二班也有能人！

她快乐地接受了我的建议，不久就发来了《迟到的谢谢》。我非常高兴，展连长看了也回忆起了她写的内容。。。。。。

我上调前，俞卫作为骨干调往了22连。之后，只有她回沪我们才能相见。只是她上调到了金山，路途较远，我退休后找她，她却还在上班，远远地在北京。。。。。。

不说了吧！俞卫啊！好好安息！当我们有一天再执手相看泪眼时，那不是在地下，而是在天上！

今夜，中秋的月儿正圆，

今夜，9.19的战友正在互喧，

今夜，你大洋彼岸的儿子正翘首明月对你思念！

2013年9月19日